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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德国,女性的养老金比男性少近一半

娜佳·施吕特 北京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 2023-11-03

@elcuervo, © unsplash.com


在德国,女性所领到的养老金相较于男性少接近一半。本文作者认为这个现象并不令人满意。


每当思索有关性别平等问题的时候,我马上就会想到日常生活中的性别歧视和大男子主义之类的现象,比如,女性赚取的工资往往比她们的男同事少;要获得同样的认可,她们通常要比男性取得更好的业绩、有更好的表现;以及,大部分没有报酬的护理工作(例如照顾老人、孩子或生病的家人)是由女性承担的。然而,在性别平等这个议题下,有关养老金的问题长久以来一直是被我忽略的领域。


对于年轻女性而言,在尚且遥远的未来终究到来之时,也就是当工作、职业生涯、组建家庭等人生大事最终一一完成之后,男性与女性之间永久的不平等是否也终将结束?到了那个时候,终日致力于推广女性主义主张的人,是否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?


在德国,女性的养老金比男性少近一半

养老金:男性的911欧元与女性的636欧元

这是两项实实在在的数据。在德国,男性与女性的养老金存在着巨大的养老金差距:女性退休者所领到的养老金比男性退休者所领到的平均要少46%。根据贝塔斯曼基金会(Bertelsmann Stiftung)在2017年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,在该项研究调查展开时,受访的老年男性平均每月领取911欧元养老金,而女性老人却只能得到636欧元。这项调查研究着重指出,单身独居的老年女性更容易面临“老后破产”的风险。尽管比起之前几代人,她们接受更好的教育,工作时间也更长,但是预计到2036年,她们有近一半的单身老年女性将会生活在贫困线之下。

自从了解这些数据之后,我开始认识到这才是最令人发指的不平等。我不禁会想,为何会这样?我们是否能够做些什么,从而改变这种状况呢?为此,我致电克里斯蒂娜·维兰特(Kristina Vaillant),她是一位记者,写过一本关于女性陷入老年贫困的书籍。维兰特对这两个数据并不感到惊讶,她用一句话概括这个养老金差距现象:“德国的养老金系统只是简单粗暴地翻版了劳动力市场而已。”也就是说,由于女性在劳动市场本身就处于劣势,因此,当她们退休之后,得到的养老金自然也比较少。


在德国,单身独居者每月最高可支配收入低于德国居民平均收入的60%,就会被界定为“处于贫困风险”。根据联邦统计调查局(Statistischem Bundesamt)2018年发表的数据,该年人均月收入为1136欧元。这意味着,对于月收入低于682欧元的,根据官方的标准,即生活在贫困线之下。

在德国,我们每个月需要缴纳多少法定养老金是以我们的月工资收入为基数、按一定比例计算出来的;而到了退休之后,我们也会根据此前所缴纳的金额领取相应的养老金。这就是所谓的同等待遇原则。简言之,赚得多的人,领取的养老金也多,工资低的人,养老金也低。因为女性劳动者的平均收入比男性低20%,所以在养老金方面,她们也相应地处于更为不利的地位。

而男性与女性在工资收入方面的巨大差距则是由于多种原因造成的:女性经常从事收入较低的职业,例如在护理或服务领域,甚而至于,她们做的工作根本就没有薪水,比如说,在大多数时候,往往是女性在照顾家人或者抚育孩子。与此同时,正是因为女性们需要更多的育儿假,这又使得她们往往不得不从事非全日制工作,甚至更有可能放弃自己的职业生涯,这样一来,她们缴纳的养老保险自然就会比较少。正如克里斯蒂娜·维兰特——这位两个孩子的母亲所说的那样:“事实就是,因为你养了孩子,所以在养老金方面你就会得到‘报应’。”

有些人会说,女性自愿选择护理类工作,一如其他低收入的职业。也学确实没有人强迫女性选择收入不高的职位,但是有关两性收入差距的讨论表明,女性在职场中面临的局限是男性不曾遇到的。而且,在诸如此类的讨论中,人们不禁要问,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某些职业、以及护理类工作的薪酬如此偏低。


对他人提供帮助和照料的人,可以将付出的时间“储蓄”到一间银行里,类似的“时间银行”的理念是否也适用于德国呢?


2021年,德国将会实施新的最低养老金标准,但是,这对于缩小“两性养老金的差距”几乎不起任何作用

克里斯蒂娜·维兰特还告诉我,尽管女性可能因为受过更高的教育、从而在养老金积分方面增加为数不多的几个积分,但是,这完全无法弥补当她们做了母亲之后不得不从事非全日制工作,或得到较少的晋升机会而导致的积分损失。就养老问题采访年轻女性的过程中,维兰特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说法:“我不打算要孩子,否则,我就不得不步我母亲的后尘了。”显然,如果一位女性因为不想要小孩而没有生孩子,这是无可厚非的。但是,如果她是因为害怕陷入老后破产的窘境,而选择不生小孩,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
我想起来,几年前,我的银行顾问经常打电话给我,问我是否考虑购买私人养老保险。我的家人和朋友也一再告诫我,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未雨绸缪。不再依赖国家,而是自己为自己负责、做好保障,难道,这样做才是唯一的出路吗?

当然,每个人为自己的未来做好规划并没有错,克里斯蒂娜·维兰特说。但是,这对于许多人来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能力。一份保单、一处不动产、若干有价证券并不能弥合养老金的差距,因为这些只不过是为富有的人锦上添花,而这些人本就已经收入不菲或者继承了大笔财产。因此,维兰特指出:“我认为,我们必须把养老金问题视为社会性议题,而不是针对某个个人的话题。”

2020年初,德国大联盟政府就最低养老金问题达成共识,并且将在2021年推出新的最低养老金政策——至少在新型冠状肺炎爆发之前是这样决定的。新政策规定,低收入者将会得到额外的养老金补助。而且,目前可以确定的是,这份补助的获益者中有70%为女性。这个决定深受公众人士的欢迎,然而,批评人士指出,这将会使最低养老金与“按劳付薪原则”更紧密地联系起来,因为如果想要申请额外的养老金补助,就必须满足这样的前提,即申请者一生的总收入至少是德国人均总收入的30%。另外,只有交满35年养老金保险的人士,才可以全额领取最低养老金。如果是经常打零工或者长时间从事低收入工作的人士,抑或是长时间失业者,还有因为患有慢性疾病、生孩子以及养育子女而没有工作者,很容易就会与最低养老金失之交臂。克里斯蒂娜·维兰特说:“今天,在女性退休者范畴,她们缴纳退休保险的平均年限只有28年。”

怎样设计公平合理的最低养老金发放模式,一直是个备受争议的话题。维兰特建议采用无条件限制的最低养老金发放模式,也就是说,到了某个年龄之后,所有人都将得到额度相同的养老金,这个数额是以能够保障日常生活为依据确定下来的,而与每个人之前的工作履历完全不相关。当然,人们可以在最低养老金的基础上,比如通过购买私人养老保险,从而追加额外的养老年金。克里斯蒂娜·维兰特对此解释:“我们能够从无门槛最低养老金所带来的基本保障中受益,比如以此来应对财务风险,或者因此能够放心地从事非全日制工作,或者创办公司等。” 实际上,这种无门槛的最低养老金发放模式对于老年人来说,就是保证了他们每个月都能够无条件得到最低收入。



非全日制工作、临时工或短工、低收入工作:向德国的养老保险体系提出了难以应对的挑战

老有所养并不是遥远的乌托邦,相反,这在一些国家早就已经成为现实。为此,克里斯蒂娜·维兰特列举荷兰作为例证,当地年满66岁就可以申请领取最低养老金,单身独居的老人每个月可以领到大约1200欧元,已婚或者同居的老年人每人每月的最低养老金则在800欧元左右。这种最低养老金是向所有荷兰老年人发放的,不管他们是否向荷兰的养老金账户缴纳过养老保险,或与缴纳年限的长短完全无关。人们并不需要为通过参与到荷兰的劳动市场,才符合申请养老金的资格,申请条件是他们在该国家生活(当一位老人在荷兰居住的年限超过50年,他就能得到最低养老金中最高那档的额度)。这种养老金发放模式听上去非常完美,但是,它也会带来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,比如,这类基本保障是否会让人们失去从事全日制工作的积极性呢?一个国家透过什么方法支付这些最低养老金?还有,是否也应该发放给原本已经非常富有的人士?

在德国,人们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提出诸如此类的问题。克里斯蒂娜·维兰特告诉我,在19世纪末的时候,德国就曾经实施过基本养老金制度,当时由国家支付的养老金被引入德意志帝国。而后,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,联邦德国(西德)总理维利·勃兰特(Willy Brandt)在职期间,引入最低工资养老金制度,用来改变女性收入低于男性的状况。但是,由于人们认为男性与女性之间的收入差距很快就会弥合,因而这些措施只执行了很短的时间。对此,今天我们当然会一笑置之。

目前我们所采用的养老制度是从20世纪50年代末一直沿用下来的,终身雇佣、一份终身的工作、以及男女分工的养家模式(丈夫负责上班赚钱、妻子则无偿地操持着家务和照料家人)是当时社会生活的基本常态。而到了今天,社会上存在着非全日制工作、短期雇佣、临时工或短工、数量较之以前要多很多的自雇者、低收入职位,此外,对于由谁来照顾孩子和家人的观念也变得多元化。然而,却没有相应的养老金制度反映以上的发展。“今天我们所采用的养老金制度仍然是沿袭德国经济奇迹时期,” 维兰特说。“现在的劳务市场自由开放,而养老金系统却并未得到调整。”所以现在是时候改革养老金制度了。应该有这样一项改革,确保我再思考性别不平等问题的时候,不再涉及养老金这个领域。


文章转载自Fluter.de

翻译:董璐

作者:娜佳·施吕特(Nadja Schlüter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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